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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一章 零落成沙

作者:石祎
    月圆若明镜之时,大地倒显得温妩可爱。

    没有狗吠虫鸣的山丘睡得很安祥,灰蒙灰蒙的草木的落影铺在身后,反使这一群夜行者踏实了不少,他们的脚步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地放慢了,静静地向前挪着。连续十多天的日行夜奔让大家疲惫不堪,不知身在何处,眼前明亮而又昏暗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,夜里在哪都一样,但这一山一木一草却是不同前晚所见。

    七八人的被拉长的灰影一点一点地吞没在树影里,好大一棵树!走在前头的是位小伙子,他的影子移动最快,时而回过头来望望身后的人,时而手掌滑过他那暗青的头顶,眼里流露出些许不安的神色,就在他的影子快要飘过老树根时,后面传来沉稳的声音:“剑文,大家着这树下休息一会。”

    剑文抽转身来,嘴角微动,抿抿泛白皮的嘴唇,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,他还是习惯于听从。“是,老爷。”话音刚落散在荒野,便双手搀扶着老爷走向树下,大家安静地移向树底。

    一到树下,大家都随着老爷次第坐下,豆黄的月光照在这群灰影上。紧靠在老爷身边的一素影微笑着对父亲旁的剑文说:“不用那么紧张的,你看,月色还不错,剑叔他们也累了,跟不上了,是吧,爹?”说完便将双眸向她父亲的耳际。老爷没有回答她的话,只是向来的方向看了看,随即垂下眼帘。尔后凝神望了望要去的方向,便站起身来,剑文和大家赶紧地站起来看着老爷。老爷看大家都站着,似乎有些愧色,忙说:“唔,大家都快坐。”他自己也随大家而坐下。见大家都看着自己,摇摇头,语气平和地说:“近日大家都辛苦了,是我对不住你们。”大家一听都摇头。“让你们没日没夜地跟着我走到这,还时时担心受怕。我落得如此光景,你们还是寸步不离,这份情义我绍远心领下了……”

    七八双亮眼热切地望着自称绍远的老爷的坚毅的脸庞,用心听着他说的每个字。

    “前路怕是艰难险阻不断,大家还能再坚持吗?”

    “能!”

    “好!”

    “剑文,待会你跑快点,看能不能给大家弄些水和干粮。天亮后在这会合。”他轻轻地拍了拍剑文结实的肩膀。剑文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剑泉,你辛苦些,也有些危险,需要你倒回小南庄去,一来收集点衣物,二来打探打探那些人的行踪,我们在离此地四十里的凤凰镇等你。”

    “一定办妥,老爷放心。”剑泉看了看哥哥剑文,像在同他告别。

    “剑文剑泉,你们这就出发吧,一路小心在意。”

    众人向东望望又向西望望,不无担心地望着渐渐消失在灰蒙的影子里的两兄弟。

    “大家不用担心,相信我们能平安见到他们,我们在这里稍事休息,等剑文回来便上路。晋伦,这几天你辛苦了,眼睛都熬红了,睡会吧,我来守着。”

    还没等岳晋伦作反应,他双手便将他强按在地上:“别再分什么身份你我了,快些休息。”转过脸对女儿文香递过一个眼神。

    “岳叔叔,这往后#性爱小说 http://Www.HXIAOSHUO.net/duanpian/1.html更难,您可不能倒下,大家都需要您哪。您要留些精神,好去对付那些人。您就快歇会吧。”文香心领神会地紧挨着岳晋伦坐下,双臂靠在他的双肩上,轻轻地为他解下行囊,晋伦并不推辞,顺势将头枕在老树根上,闭上眼的样子安祥极了。

    “邹伯,哥,你们也趁势歇会吧。”

    文侨关怀地盯着妹妹:“我还好,你睡会,我还是陪陪爹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文香顺手陇过散在背后的虽欠光泽但仍乌黑亮丽的秀发到耳际,动作自然而略显稚嫩。邹钰祥一个字也没说,只是默默地脚朝西面躺在岳晋伦不远处。

    父子二人胸面西北肩并户地坐在有点坚硬的草地上。“父亲,从前和岳叔在闲暇之时也这样坐着,那时候真是惬意。现在和父亲这样,还有些……”文侨面对父亲心里不是很自在,他自记事始就极少见到父亲那时不时射出威芒的双眼,听母亲说父亲是天底下最勇敢的英雄,文侨天性温和,却也很佩服父亲。

    绍远转过脸来,看着眼前这位清瘦温文的儿子,心里百味陈杂,但没有写在脸上。接过儿子的话:“有些不是滋味吗?可不是吗?不过零落成沙这样的感觉也挺好,多少人一辈子都享受不了。”他这是想让儿子心安不躁。

    听父亲把折磨和苦难难说成是享受,心下踏实不少,但内心的恐惧却难尽伏。

    “可是,父亲,我真怕他们突然从天而降打乱平静,一个照面就血染刀剑。”“文侨,我明白你的心情,来,我们一起看日出。”

    “零落成沙,沙为风逐。”文香在心里念了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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