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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112章 命如草芥

作者:楼天
    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早了些,一夜之后,天空中便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。

    “我这是在哪?”

    叶无忧突然从梦中惊坐起,只觉浑身一阵痛楚。

    “公子,你醒啦,快来洗把脸吧!”

    只见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厮,正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汤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你是谁?这到底是什么地方?”

    叶无忧一脸疑惑,抬手间忽然发现中指处多了一枚银色镶花的戒指。

    “是这样的公子,一位姑娘将你送来这客栈,还花了重金让我照顾你……”

    小厮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毛巾用水浸湿。

    “那你可曾看清楚是什么样的姑娘?”

    叶无忧一把抓住小厮的手迫切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额……”小厮吓了一跳,险先将架子上的热汤打翻,“公子别急,我只记得那位姑娘蒙着面纱,身着一袭粉色长裙。”

    “好,谢谢!”

    叶无忧神色激动,直接就跳下了床,连滚带爬地往屋外奔去。

    “唉,公子,外面下雪了,你不打算多穿点吗?”

    小厮一脸无奈,这好不容易烧开的一盆洗脸汤又白白浪费了。

    “小七!小七!你在哪?你到底在哪?”

    叶无忧冲到大街上,一边跑一边喊,任凭冰冷的雪花打在自己的脸上,刺骨的寒意此刻似乎也没有那么刻骨铭心了。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?究竟是为什么?”

    叶无忧如今修为尽散,身体虚弱,没跑几步便摔倒在了雪地里。

    大街上人来人往,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问问他,将他搀扶起来。

    他将头埋在雪地里,任凭泪水顺着眼角流下,双手死死抓着那花了一夜时间才堆积起来的白雪,仿佛一切的信念与希望都如同这薄薄的白雪一点点融化在了手里。

    “呵呵呵,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路边角落里的乞丐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,不由笑出了声,露出一排脏兮兮的牙齿。

    “公子!公子!你这是干嘛?快起来啊!”

    刚才的小厮不放心他的安危,一路追了出来,却看到他正趴在雪里。

    “滚!给我滚!”

    叶无忧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发出声声咆哮,任凭小厮如何拉扯,他都不愿从地上起来。

    见状,小厮恻隐之心油然而生,连忙劝谏道:“公子,天冷了,快跟我回去吧,你在外面这样趴着迟早会冻死的!”

    “滚!反正我现在已是废人一个,我就算当一滩烂泥烂死在这大街上也不用你来管!

    叶无忧充满敌意地怒斥着,眸子间透出一抹猩红。

    无奈之下,小厮只好回客栈拿来了一床棉被盖在他的身上,虽然这样没多大用,但总比眼睁睁看着他被冻死在外面强。而叶无忧这一趴便是一上午。

    “公子,吃点东西吧,这粥是客栈刚熬的,你喝点吧!”

    小厮一脸微笑地捧着热气腾腾的白粥,舀了一勺便往叶无忧嘴边送。

    “不吃!求求你别来可怜我!我不需要!”

    叶无忧怒吼着,一掌将白粥打飞,一时间散落了一地。

    一旁的乞丐两眼放光,如同见了宝似的趴在地上舔食起来。

    “公子,你!”小厮有些不悦道,“要不是那位姑娘托我照顾你,谁乐意管你啊!你要是什么都不吃,那就跟那乞丐一样活着吧!”

    叶无忧瞥了一眼笑容洋溢的乞丐,不由怅然一笑:“也好,或许这才是我的人生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二,有酒吗?”

    “酒?”小厮若有所思,当即乐道,“有有有,公子稍等,我这就给你去拿。”

    这冬天喝酒可以暖身子,若是叶无忧能喝点酒也不至于会冻死。

    半晌过后,便见小厮拿着两壶烧酒从远处跑来。

    可正在这时,一架马车正好从另一边疾驰而来,三匹健硕的高头大马在车夫的鞭笞下越跑越快。

    “让开!让开!”

    车夫一边策着马,一边高声吼道。

    一看是朝廷的官车,道路两边的百姓吓得连连回避。

    “让开!不想活了么?臭乞丐!”

    看到不远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叶无忧,车夫怒斥道。

    见状,小厮一惊,慌忙之下,两壶烧酒不慎摔落,碎了一地。

    “公子!公子!”

    小厮大吼着,不知哪来的力气,一个健步便冲到了叶无忧身边,将他狠狠推开,而自己却被卷入了疾驰而过的马车下。

    看到这一幕,叶无忧整个人都惊呆了,一瞬间仿佛清醒了不少。

    马车驶过后,周遭的百姓纷纷围拢过来,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年,一个个唏嘘不已。

    “啧啧啧,好惨啊!”

    “太可怜了!他还是个孩子!”

    “这些朝廷的人实在太可恨了!我们普通百姓的命在他们眼中就如草芥一般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叶无忧瞪着眼睛,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,双腿也因麻木而不听使唤,但他依旧努力控制着身体平衡,踉跄着挤过围观的人群。

    “喂!你醒醒啊!”

    叶无忧嘶吼着,惶恐地跌坐在地,用颤抖的手将血肉模糊的小厮抱了起来,此时的他早已断了气……

    围观的路人渐渐离去,叶无忧双目无神,将先前的棉被裹在小厮身上,抱着他倚靠在老乞丐身旁的废巷里。

    雪越下越大,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,老乞丐的笑容也逐渐凝固在了大雪中。

    雪堆顺着屋檐不断滑落砸在叶无忧的头上,将他的白发染得越发的白净,寒风充斥着小巷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沉寂。

    “赵将军,你看那人像不像少将军?”

    一队巡城的卫兵从清冷的大街上缓缓走过,其中一名士兵突然指着废巷口处的叶无忧惊呼道。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赵仁杰微微一怔,定睛看去,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映入眼帘。

    “是是是!”

    他激动地说着,当即带领着手下跑了过去。

    “少将军醒醒,少将军醒醒!”

    此时的叶无忧已经冻得昏了过去,连眉毛上也覆了一层冰,但这也无法抑制赵仁杰的欣喜之情。

    “快,你们腿脚麻利的,赶快回府禀告老将军这个好消息!”

    赵仁杰连连吩咐道。

    “将军,这小厮的尸体和这老乞丐怎么办?”

    一名士兵忍不住问道。此时的老乞丐冻得蜷缩在墙角,不知是死是活。

    “尸体就找个地方葬了吧,把老乞丐一并带回府上,给他点吃的暖暖身子。今夜估计还有大雪,把他扔在外面肯定熬不过今晚,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。”

    赵仁杰缓缓道。

    将军府内,百里常坤焦急地来回踱步,两日的时间已然过去,小儿依然没有任何消息,这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“报!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一声急报传来,惊动了整个将军府。

    百里常坤身躯一震,连忙迎了出去,只见传报兵一脸喜色地跑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可是耀儿有了消息?”

    “正是正是!赵将军此刻正带着少将军在回府的路上!”

    “太好了!”

    百里常坤激动地叹了一口气,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,整个人如释重负,沧桑的面容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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