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秋雅来了后就趴在自己的座位闭目养神，因为昨晚的事情，她觉都没有睡好，做了很多梦，只知道大多不是好事。</p>
学生们进进出出，走走坐坐，她都没有在意，只等林跃来了问他打电话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。</p>
当然，这个姿势也有几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袁华的意思。</p>
叮~铃铃~</p>
随着上课铃声，林跃还跟以前一样来到教室，坐在她的身边，秋雅赶紧抬头看去，准备兴师问罪，这时候王雨走入教室，身后还跟着班里的傻大个儿。</p>
“大傻子，去，把袁华的书都装进书包里。”</p>
“哎。”</p>
大春也不生气，笑呵呵地走到袁华的书桌后面，把抽屉里的书籍拿出来，一本一本塞进书包。。</p>
这事儿做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：“王老师，袁华是生病了吗？”</p>
王雨说道：“他转学了，一会儿他爸过来拿他的东西。”</p>
哗~</p>
教室里一片哗然。</p>
袁华转学了？</p>
这……昨天还好好的，怎么今天就转学了呢？难不成是秋雅当众做检讨的事伤了他的心？</p>
秋雅知道真相是什么。</p>
十有八九袁华是因为昨晚林跃的诛心之语决定转学的。</p>
昨晚的疑问不用问了，她知道林跃为什么说那是在帮她了。</p>
这时大春提着袁华的书包走到王雨面前：“王老师，你要见着袁华，告诉他常回来看看，我会想他的。”</p>
“人家袁华转去了二中，那可是市里的重点高中，现在距离高考已经不到半年了，哪儿还有时间过来看你们，别自作多情了。”王雨拿着东西走了，大家都看出他的情绪不是很高，这也是可以理解的，毕竟班里走了一个好学生，势必影响高考升学率，以后也没人给他送彩电了。</p>
秋雅瞄了一眼袁华的座位，压低声音说道：“这就是你说的帮我？”</p>
林跃说道：“怎么了？给他来一个痛快，让她对你彻底死心，总比软刀子挫肉好吧？”</p>
秋雅捏着桌布的手缓缓收紧，这家伙总有理由为自己的行为开脱，明明办了一件特别让人讨厌的事情，却理直气壮地像是一个正义使者。</p>
林跃说道：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，不过放心好了,袁华不会在背后说你坏话的,因为这很难堪。齐小小呢,不是那种背后八卦别人的女生，所以你在大家眼里还会是那个乖巧可爱的班花，就算当初诬赖我,也是因为当时太害怕了，好在最后醒悟,是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学生。”</p>
“你……”</p>
这话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,可是怎么听都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。</p>
“你就这么了解她的为人？”</p>
林跃说道：“袁华走了还有夏洛,你可以留备胎，我就不能脚踏两只船啊？”</p>
秋雅给他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,甭管是情感试探还是心理博弈，她在林跃面前就从来没有赢过，哪怕是女人最强大的武器------柔弱,也没有一点效果,可以说被他拿捏得死死的。</p>
“那……那如果我明确拒绝……拒绝夏洛呢？你……你会跟……我好吗？”</p>
“看吧。”</p>
“什么叫看吧？”</p>
林跃撇过头去,装聋作哑的样子让她恨不能掐死他。</p>
……</p>
袁华转学了,网易BBS上《第一次亲密接触》的小说又开始更新了，网友们很开心,然而开心没多久，也就半个来月吧，他们就开心不起来,要问为什么，答案很简单,小说里的女主角没了。</p>
就像那些从看《大话西游》电影的情节设计就察觉到不对劲的读者猜测的那样，“轻舞飞扬”和紫霞仙子一样飞走了,后者留下一串叮当作响的手链，而她……只留下一个PLAN。</p>
如果我还有一天寿命,那天我要做你女友。</p>
我还有一天的命吗？没有。</p>
所以，很可惜。我今生仍然不是你的女友。</p>
如果我有翅膀，我要从天堂飞下来看你。</p>
我有翅膀吗？没有。</p>
所以，很遗憾。我从此无法再看到你。</p>
如果把整个浴缸的水倒出，也浇不熄我对你爱情的火。</p>
整个浴缸的水全部倒得出吗？可以。</p>
所以，是的。我爱你。</p>
秋雅是不开心的，因为她是这本小说的忠实读者,也是《梦里花落知多少》的忠实读者，也不知道是巧合，还是林跃的恶作剧，后者的男主角陆叙好不容易在车祸中活下来,却被林岚开玩笑地推了推他的头，死了。</p>
她跟许多读者一样是愤怒的，虽然看到前面的情节，心里或多或少有一些准备，但是文字写到那里，感情上还是无法接受。</p>
是，能挑起读者情绪变化，说明书写的好。</p>
不过……太虐了，他就不能来个合家欢的结局吗？</p>
就像有的人在网上留言说的那样，文青是种病，得治。</p>
“他来了，他来了……”</p>
门口有同学议论并闪身，完事林跃背着背包走进气氛跟以前不大一样的教室。</p>
“哼！”</p>
孟特反转兰花指，往腰间一掐，对他怒目而视。</p>
张扬把头垫在桌子上，悄悄地对他说了一句话，没有声音发出，不过看口型是“犯众怒”了吧。</p>
林跃的手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，无视那些不爽的眼神，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。</p>
放到二十年后，除非是偏女性向的小说，他还真不敢这么写，可是现在不一样，这本来就是疼痛文学火的时候，大家难受归难受，要说评价，绝大多数人还是要说一个好字。</p>
放在以前，他往位子一坐，秋雅会把抄好的作业拿出来，不过今天不一样，她动也不动，看也不看，仿佛同桌没有到校一样。</p>
“不是吧，你也会被这种情节影响？”</p>
“我为什么不会。”她的反应有点大，嗓门儿也有点大，搞得本就是焦点的林同学更加引人注目了。</p>
“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吗？”</p>
林跃点点头。</p>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就是个混蛋。现实中每天欺负我也就算了，看个小说也要被你欺负。”</p>
孟特听说，偏头看着窗外，恨声说道：“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。”</p>
张扬说道：“停停停，无论是现实还是小说里的情节，都跟你没关系。”</p>
孟特掐着腰往他面前一凑：“跟我没关系，那跟你有关系？”</p>
“没有。”张扬刚要往外面拉椅子，这时门外站的小黑走进教室：“来了，回来了。”</p>
“谁回来了？”</p>
“夏洛。”</p>
夏洛？这小子一走半个多月，这眼瞅着就要期末考试，他回来了？是要回来考试吗？就他那成绩，考不考应该没有意义吧？</p>
正想着，门口人影一闪，夏洛穿着一件三叶草的卫衣，脚踩崭新耐克鞋，趾高气昂地走入教室，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坐到自己的座位上。</p>
后面本来昏昏欲睡的马冬梅一下子清醒了，大春迈动他45码的大脚，噔噔噔跑到夏洛身边，兴高采烈地道：“夏洛，你回来了？”</p>
“嗯。”他很随意地点点头，耀武扬威，还带着几分挑衅看了林跃一眼：“回来看看你们。”</p>
“你真要上春晚啊？”</p>
“啊，那可不是咋地。”他把背包拉开，从里面取出成捆的VCD碟片：“来，这是带给你们的礼物，有那姐签名的VCD光盘。”</p>
一听这话，周围的同学都围了过来。</p>
大春笑呵呵地道：“夏洛，我也有吗？”</p>
“废话。”</p>
“可我家里没有影碟机。”</p>
“等哥们儿赚钱了，帮你买一台。”</p>
“夏洛，我不要新的，你把你替换下来的二手货送给我就好了。”</p>
林跃回头看了大春一眼，心想这情节怎么就那么眼熟呢。</p>
这时夏洛又从包里取出一张碟片，碰碰秋雅的后背：“秋雅，秋雅，这是给你的。”</p>
刚才进教室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，不用想，一定是又被林跃欺负了。</p>
秋雅注意到林跃嘴角的笑容，越想越气，猛地转过身去，接手夏洛递来的碟片的同时，微笑说道：“夏洛，那姐的新歌……真是你写的？”</p>
“那当然了，等春晚，春晚你们就知道了。”</p>
“能帮那姐写歌，你真是太有才华了。”</p>
夏洛很得意，面带挑衅看着林跃的侧脸，意思是瞧见没有，你写一百本小说，都没我上一次春晚造成的轰动大，论成名速度，你不行，论才华含量，你也不行。</p>
“哎，林跃，我为你也准备了一张有那姐签名的VCD光盘。”</p>
林跃笑着接过碟片，正反打量一眼，往抽屉里一塞：“谢谢啊，有时间我一定专门为你写一本书，怎么样？”</p>
夏洛说道：“好啊，我等着你。”</p>
叮铃铃~</p>
伴随一阵下课铃声。</p>
政治老师把讲台上的书本一合，说声“下课”，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。</p>
同学们纷纷起身，穿外套的穿外套，收拾文具的收拾文具，好学生总是不急着离开教室的，倒是那些成绩不怎么样的，早在离下课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就频频看表，等到下课铃声响起，老师前脚离开，他们后脚就冲出教室。</p>
“你看看人家夏洛，期末考试都不当一回事了，课上到一半儿直接给人呼走了。”</p>
“能上春晚，谁还会把高考当出路啊，没听他跟老师说吗？那姐的司机来校门口接他去练歌。”</p>
“林跃呢？他就每天都来。”</p>
“写书的跟唱歌的怎么能比。”</p>
“怎么就不能比？”</p>
“差着级别呢，写书就拿个稿费，能跟唱歌比吗？一首歌火了，那可就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，还有那春晚，是一般人能上去的吗？那姐要带夏洛合唱新歌，说明什么？说明看重他啊。”</p>
“这下有好戏看咯。”</p>
“什么好戏看。”</p>
“我以为夏洛挎上那姐，就再也看不上秋雅了，但是上数学课的时候……我发现啊，那视线就没在秋雅脸上移开过。如果你是她，一个天天欺负她，一个对她一往情深，你会选谁？”</p>
“确实，这是一个难题。”</p>
秋雅听着身后的议论，感觉特有面子，特别开心，不过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，一面收拾书包，一面看向自己的同桌，然而目标对象一点儿吃醋的意思都没有，把英语练习册往她桌上一丢，交代一句“下午前做完”，拿着夏洛送给他的那张有那姐签名的VCD碟片起身就走。</p>
“凭什么啊，自己做。”</p>
她一拍桌面，盯着教室门口生闷气，两篇小说，几乎在同一时间写死两个主角，把人虐得哭了一晚上，早晨过来质问他，一句解释安慰的意思没有不说，看到夏洛回来也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危机感，还跟以前一样对她呼来喝去。</p>
是，她是做了一些站在同龄人角度来看有些城府的事，那有错吗？谁不想保护好自己？</p>
“哟，秋雅，又被布置任务了？今天英语作业有点多，好好努力啊。”</p>
马冬梅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，拍拍她的肩膀走了。</p>
“马冬梅！”</p>
虽然她知道马冬梅是嫉妒夏洛对她的一心一意，可是心里的委屈还是涌了出来，拿起林跃放在桌子上写着他的名字的英语练习册走到窗口，准备等他走出大厅时叫住他，然后把练习册扔下去，也让他知道自己身为班花，不是没人喜欢，夏洛老点儿丑点儿怎么了，总比选择一个每天欺负她的人强。</p>
她已经鼓足勇气，下定决心，然而事实是并没有把练习册丢下去，因为下面发生了一件让她意外的事情。</p>
……</p>
林跃从楼上下来，往前走了没两步便发现一个异常。</p>
车棚前面站着十好几个人，男女都有，这放学时间吧……人多是正常，但是那些人守在他的自行车前面就不正常了，而且后轮肉眼可辨地瘪了，似乎有人把气门芯给拔了。</p>
“快走。”</p>
这时一道刻意压低的女声传来，板报亭后面走出一个穿咖啡色外套的女孩儿，抓住他的手就往教学楼后面走。</p>
“齐小小，是你？”</p>
“嘘，别说话。”</p>
她已经尽量做到轻声细语了，但是教学楼前可疑的一幕还是引起了车棚前面那些人的注意。</p>
“你们快看，他下来了。”</p>
“没错，是林跃，别让他跑了。”</p>
“赶紧追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车棚前面群情激奋，男生在前，女生在后，朝着林跃追去。</p>
齐小小一看暴露了，说声“跟我来”，拉着他的手就往对面教职工宿舍区跑。</p>
看得出来，她对这片的情况很熟，俩人扎进一片平房区，三拐两拐就把追兵甩掉了，远远地还能听见有人训斥他们乱闯的声音。</p>
“你对这片儿挺熟悉啊？”</p>
齐小小没有回应他的问话，继续拉着他的手往前走。</p>
这个年代，房地产业还不发达，别说刚毕业分配过来的新人得挤员工宿舍，就是一些结婚有孩子的老职工，也只有两间平房栖身，还是那种连成一排，没有门的大通院布局。</p>
这种一户挨一户的环境，又快到午饭时间，一群人在里面瞎转悠，不挨骂就怪了。林跃觉得自己要是一个普通人，如果没齐小小拉着，搞不好还真没胆子往里面走。</p>
正想着，前面女孩儿突然刹停，他险些撞到她的背上，抬眼一瞧才发现对面是一堵墙，墙中间有一道红色小门，漆皮都掉了近四分之一，旁边有生锈的锁鼻子，下面挂着一把锁住的三环锁。</p>
“鲁大爷。”</p>
她朝旁边的平房喊了一句。</p>
不到三个呼吸，棉门帘由里面掀开，一个看面相五十岁出头，却两眼浑浊好似古稀之年的男子走出来。</p>
“又逃课啊？不过现在这个点儿……”</p>
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，因为看到齐小小身后的林跃，深深地看了几眼后什么也没有问，掰下挂在裤腰带上的一串钥匙，走过去把小门打开。</p>
“谢谢鲁大爷，改天来您家吃饭。”</p>
“好，没问题。”</p>
齐小小跟他挥挥手，拽着林跃走了。</p>
穿过这道门，那边是个小胡同，顺着北面传来的声音一瞧，正好是学校后面那条街。</p>
“没想到这里还有一道偏门通往学校。”</p>
“怎么样？我厉害吧。”</p>
“如果我没有记错，你才转来七中没几天吧？”</p>
“没几天怎么了？兴你们男生爬墙逃课，就不许我们女生溜门外出啊？”</p>
“你还真是……”</p>
齐小小猛然回头，盯着他的脸说道：“我怎么了？”</p>
“没，我就是在想，你是怎么搞定鲁大爷的。”</p>
中年人一看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，而且溜门出校这种行为，也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事。</p>
“他不给我开，我就在他家吃霸王餐，两次他就投降了。”</p>
“……”林跃认真打量她几眼，点点头：“这事儿你干得出来。”</p>
现在看来，当初她说他不更新小说，就去堵他家门，去三年级二班旁听的话，确实做得出来。</p>
“还说我呢，你不也是？一口气写死两个主角，就不怕那些读者把你撕了？”</p>
林跃心说想当初柯南道尔写死福尔摩斯的时候，整个伦敦都沸腾了，粉丝们把他堵了三天三夜，自己这个比起人家还差得远哩。</p>
当然，也是现在网络不发达，放在20年后的话，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。</p>
“唔，我觉得赚眼泪比赚稿费更有成就感。”</p>
咯咯~咯咯~</p>
她笑得花枝乱颤，似乎整个胡同都被感染了，空气中跳跃着欢快的气息。</p>
“不过，谢谢你。”</p>
“谢我什么？”</p>
林跃有点好奇，当初他停更《第一次亲密接触》，齐小小威胁他不更新就赖在他身边不走了，说明她是小说的忠实粉丝，怎么现在他把轻舞飞扬写死了，她看起来很开心，一点儿没有要找他算账的意思。</p>
齐小小对他笑了笑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。</p>
这时两人已经来到胡同口，让林跃更加哭笑不得的是，她居然从旁边卖粮油的商铺里推出一辆粉色自行车。</p>
“你可真行。”</p>
“那是，本姑娘是谁，我的翘课史够你写一本小说了。”</p>
她一面说，一面把自行车推到林跃面前：“给你骑吧。”</p>
“那你呢？”</p>
“前面就是公交站牌，1块钱坐到家门口。”</p>
“真的？”</p>
“这我有必要骗你吗？”</p>
“那谢了……这自行车……”</p>
“你有时间把它送回来就好。”她一面说一面挥手再见，不远处正有一辆公交车驶来。</p>
林跃刚要跟她说再见，没想到她一转身又跑了回来，把他手里拿的VCD碟片一把抢过去：“这是谢礼”，完了趁他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，挥舞着拿VCD碟片的手跑掉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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