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 第8节

作者:东莞郭菁菁
    2010-08-1214:22: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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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其实,努尔哈赤的先前,为了确保自己百年之后政策的可持续性,都曾经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,考虑过接班人的问题。

    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。喜欢深入于一线的努尔哈赤,身体曾多次负伤。

    即便是努尔哈赤这样的领袖级人物,也可能是说没了就殁没了。

    因此,为了预防不测发生时,国家体制上的一种措手不及。大约在十数年前的万历40年,努尔哈赤在建立后金国的伊始,即试行过一种君储的制度。

    第一个勇敢接受努尔哈赤考验的对象,是五官酷似于乃母元妃佟甲氏,眼睛眉宇间、俱有着黑体字之明亮的褚英。

    褚英为努尔哈赤的长子。年纪上比皇太极大着十几岁。

    自幼即跟着父亲东征西伐,弓马格杀的武艺,件件精通。18岁就因战功赐号洪巴图鲁,封贝勒。这褚英别看表面上一副斯文人的长像,打起仗杀起人来,却极是一个鲁莽拚命的角色。

    努尔哈赤与乌拉部的布占泰,在各种的联姻措施用尽之时,双方仍然看着不大顺眼。于是,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与布占泰的乌拉部女真之间,就是一个叫乌碣岩的地方爆发了一场遭遇战。

    褚英为是役的实际操刀者。

    当年,布占泰派出大将博克多领着一万精锐之师,在乌碣岩的山路上邀击舒尔哈齐、褚英、代善领着的人马。

    三叔速尔哈赤遥望着对方摇旗呐喊的阵势,颇有畏难的情绪,就领了五、六百的亲军躞蹀于附近的山下,不肯向前。

    这却激起了褚英的一腔勇敢嗜杀的热血。

    当时,环绕于褚英、代善弟兄俩身旁的士卒尚不满千人。

    褚英就与悍将费英东、扬古利与扈尔汉鼓励战士们说:“从前我们跟着大汗征战的时候,经常都是以少胜众。现在的布占泰不过是我们放生的,一条没有骨气的癞皮狗而已。难道我们可以在一匹癞皮狗面前认输吗?”

    说完,褚英就与二弟代善疾声高呼着嗜杀的口号,拍马迎头撞向了博克多的队形。

    在战场上,像褚英那样富有激情的对手,大抵是不多见的。

    一般人面对敌我形势如此悬殊的恶劣环境,本能的反应肯定是逃生自保。

    博克多没有想到褚英兄弟在有机会逃生的情况下,采取的仍然是一种拚命往前拱的斗法。

    博克多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。

    他的一万多在纷飞的雪花中,好整以暇地袖着手呵气的乌拉部士卒们,有三千人在瞬间即被人家砍掉了脑袋。

    活着者,则被褚英手下的一班虎狼之卒追杀得鬼哭狼嚎,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。号称乌拉部第一勇士的博克多,傻巴拉几地呆立被鲜血染红了的雪地中,稀里糊涂就成了褚英的俘虏。

    是役,令努尔哈赤大喜!

    他认定褚英为可造之材,仍再赐号阿尔哈图土门、广略贝勒,以壮其英武之色。

    公元1612年那年,年过半百的努尔哈赤正式委任褚英为政务执政官。

    这就把褚英的个人地位,放在了一种突出的位置了。

    是年,褚英刚过29岁的生日。

    喜上眉梢的“猛张飞”褚英,当然不能想到,这竟然成为了他一种悲剧性命运的开始。

    褚英这孩子,从小就在马背上过着一种颠簸动荡的生活。

    成长的环境中,处处皆是血泪,时时可能遭受劫难,很少享受到人间的温情脉脉的一面。这养成了他性格中粗砺、强横的一面。

    其次呢,褚英打自降生的那一天起,就没有认真地读过一天书,斗大的字不识一个,他的一生都是无心向学的。这也使得成年后的褚英,缺乏一种政治家的胸襟与气度。

    现在想来,让“猛张飞”褚英握着一把鬼头刀,高坐于庙堂之上处理政事,无论如何,都应该是努尔哈赤用人的一大败笔吧?

    假若努尔哈赤的一生,都只把褚英作为一匹功狗来使用,缺心眼的褚英后来或许可以善终。

    除了杀人,对于政治一无见识的褚英,十分计较眼皮底下的一点蝇头小利。

    一场胜战打下来,褚英就会紧张得额头沁出了汗,瞪圆了眼睛,死死盯住那些等待分配的人口、牧群、财产……诸如此类花花绿绿的东西。

    他总是嘟囔着,嫌弃自己分到手的东西太少了。

    有时,心痒难奈的褚英,就会私下胁迫那些比自己年幼的弟弟们,让他们拿出一部分的财产来孝敬自己。否则,等以后自己掌权了,就要把那些不听话的弟弟统统杀掉。

    他在讲上述一番话时,为了营造出一种凶神恶煞的现场效果;总是不忘加上了他从前上阵时,挥手一刀砍下别人脑袋的漂亮的肢体动作。

    最要命的是,褚英在政务专任期间,又蓄意削弱“五大臣”的权势。

    其时,根深蒂固的费英东、额亦都、何和里、安费扬古、扈尔汉等“五老臣”,似乎仍然是努尔哈赤以“信用恩养、同甘共苦”八字、刻意笼络的对象。

    努尔哈赤当时的半壁江山,其实都是“五老臣”引领着努尔哈赤的子侄们,一刀一枪,拚了性命挣下的。

    其时,“五老臣”的人望之高耸,权势之炽热,功勋之伟殊,是努尔哈赤本人也敬畏三分的。

    褚英却偏偏要在军机政事的重大裁决上,故意抑止着“五老臣”的威势。

    褚英的倒霉日子很快就来临了。

    “五老臣”里有政治斗争的老手。

    他们知道褚英的软肋在哪里。

    他们就先挑动了经年累月受褚英欺负的,众贝勒的不满心绪。

    褚英的几个弟弟,当时只有代善已然成年,识得政治斗争的个中厉害。

    其他几人像阿敏、莽古尔泰、皇太极等,都还是没有政治阅历的青涩小伙子。

    数兄弟哭哭啼啼地跪倒在了努尔哈赤的跟前,拉着努尔哈赤的手哀求:父汗,救命呀。褚英大哥威胁,等父汗百年之后,要让我们统统去死。

    “五老臣”最后也吞吞吐吐地讲出了、他们心底的疑虑:褚英如此专横跋扈,他们也无法干下去了,求大汗放几个老臣回家放羊吧。

    努尔哈赤起初重用半瓶子醋的褚英之真实用意,因为史册的多番汗漫修改,我也不敢妄加估测。

    当时,摆在努尔哈赤面前的基本事实就是:既然长子褚英已然闹到了里外皆不是人的地步,作为舵手的努尔哈赤就必须站出来,对长子褚英有一个了断。

    其实,努尔哈赤的伊始,对于褚英的处理措施还是颇为人性化的。

    他只是在后来连续二次征服乌拉女真的战事中,把嗜杀好战的褚英留下来守城。

    一个男子汉而不能重用于尘土飞扬的沙场上。

    这就在事实上宣布了褚英储君资格的丧失。

    但努尔哈赤对于长子褚英,仍然不无保全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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